针灸防治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进展

引用：金虹，梁吉，李欣羽，赵欣华，张淼.针灸防治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进展[J].中医药导报,2024,30(8):95-97,112.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是一种进行性的神经退行性疾病，主要影响老年人群，以记忆力减退、认知功能障碍、行为改变和日常生活能力的逐渐丧失为特征[1]，是全球范围内最常见的认知障碍疾病，特别是在65岁以上的老年人中[2]。据估计，全球约有5 000万人患有AD或相关痴呆症，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这一数字预计将在未来几十年内显著增加[3]。AD的发病机制至今尚未明确，但研究表明它涉及多种因素，包括遗传、环境和生活方式因素[4-5]。在分子层面，β-淀粉样蛋白的异常沉积形成斑块，干扰细胞间通信；而tau蛋白异常磷酸化后聚集，导致微管结构破坏，进而影响神经细胞的结构和功能[6]。这些病理过程导致神经细胞死亡，大脑萎缩，特别是在海马区和额颞叶，这些区域与记忆和认知功能密切相关[5，7]。

目前，AD没有有效的根治方法，治疗主要集中在缓解症状、改善生活质量、延缓疾病进展[8]。药物治疗包括胆碱酯酶抑制剂（如多奈哌齐、加兰他敏）和N-甲基-D-天冬氮酸（NMDA）受体拮抗剂（如美金刚），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患者认知症状或延缓症状恶化[9]。近年来，针灸治疗逐渐应用于AD的治疗，并取得较好的疗效[10-11]。在AD的治疗中，针灸可能通过改善大脑血流、调节神经递质的水平、减少炎症反应和促进神经保护性因子的表达来发挥作用[12-13]。

针灸作为一种辅助治疗手段，在传统医学中有其独特的地位，但其在现代医学中的作用仍需进一步研究，笔者旨在对目前针灸治疗在AD临床应用中的研究进展进行归纳总结。 

1  针灸防治AD的作用机制研究

1.1  MRI表明针灸对大脑相应脑区功能的改善  YIN Z等[14]检索了神经影像学研究的相关文献，并使用RoB 2.0和ROBINS-I工具进行了评估。研究结果包括275名参与者的13项神经影像学研究，所采用的方法包括任务状态功能磁共振成像（ts-fMRI，9项研究）和静息状态功能磁共振成像（rs-fMRI，4项研究）。所有研究都集中在针灸对AD参与者大脑即刻效应的研究，包括扣带回和小脑等区域，这表明针灸可能调节默认模式网络、中央执行网络和前顶叶网络。MA S等[15]对纳入206名患者的7项针灸治疗轻度认知障碍的研究进行了Meta分析，fMRI的实验设计包括6项任务状态研究和1项静息状态研究。分析显示，针灸治疗后，轻度认知障碍（MCI）患者在右侧岛叶、左侧前扣带/旁扣带回、右侧丘脑、右侧中额回、右侧中央扣带/旁扣带回及右侧中颞回脑区的活动增强。随机对照试验（RCT）和纵向研究的进一步分析显示，针灸后两个脑区的ReHo值显著提升，即左侧前扣带/旁扣带回和右侧岛叶。与健康对照组相比，MCI组在针灸治疗后右侧顶缘回的活动更强。元回归分析显示，在所有MCI患者中，针灸治疗后的右侧前丘脑投射ReHo指数与简易精神状态检查量表（MMSE）评分显著相关。

1.2  针灸对大脑中兴奋性氨基酸代谢的调节作用  AD的发病机制与大脑组织中谷氨酸（Glu）、天冬氨酸（Asp）等兴奋性氨基酸含量的变化密切相关，这一点已经被长期证实[16]。根据AD的谷氨酸假说，兴奋性氨基酸（尤其是Glu）的合成和释放增加会导致兴奋性神经毒性，进而导致神经元退化和死亡，这是AD大脑退化的一个重要机制[17]。SONG Y Y等[18]通过在小鼠的“水沟”和“内关”穴位进行针刺，观察了不同大脑区域兴奋性氨基酸的合成和释放，结果表明针刺可以降低Glu与Asp的含量，这表明针刺对兴奋性氨基酸代谢的调节作用可能是治疗AD的重要机制之一。

1.3  针灸对海马中乙酰胆碱酯酶等的影响  基底前脑胆碱能系统的退化可能是AD患者认知障碍的重要病理机制之一[19-21]。REALE M等[22]在百会、足三里和肾俞穴位针刺AD模型小鼠1个月后，针刺组大鼠皮层和海马中乙酰胆碱（Ach）、胆碱乙酰转移酶（ChAT）和乙酰胆碱酯酶（AchE）的活性水平与模型组不同，针刺可以增加ChAT的活性，抑制AchE的活性，促进Ach的合成，抑制Ach的分解，增加脑组织中Ach的含量，逆转记忆力丧失。与之类似研究通过东莨菪碱注射制作大鼠和小鼠的衰老性痴呆模型，并在“涌泉”穴位交替针刺30 d，分别检测衰老性痴呆小鼠大脑和衰老性痴呆大鼠海马中AchE的活性。实验表明，在东莨菪碱模型组中小鼠大脑中AchE的活性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而模型组中小鼠大脑AchE在针刺后显著高于模型组（P<0.05）。衰老性痴呆模型大鼠的海马AchE显著低于对照组，针刺对衰老性痴呆模型大鼠海马AchE的反应有显著影响。

2  针灸防治AD的临床应用

2.1  三阴交、神门、天柱可能是核心组合  WANG Y C等[23]通过对以往的系统评价和RCT进行了分析，使用R语言中的关联规则分析，从包含在分析中的15项研究中提取了穴位位置数据，并应用了Apriori算法。结果显示，从15项RCT中筛选出了32个穴位，并选择了出现频率最高的10个穴位。通过解释性针灸数据，检查了503条关联规则。结果表明，三阴交、神门、天柱可以被认为是AD针灸方案的核心组合。

2.2  常用的穴位位置在头部、面部、颈部和下肢  YU C等[24]通过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和PubMed等数据源检索并收集有关针灸和艾灸治疗AD的临床文献，并使用Excel软件建立据库，以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和关联规则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在针灸和艾灸治疗AD时，以下穴位的使用频率较高：百会、四神聪、神门、足三里、内关、风池、太溪、大椎、肾俞、三阴交、神庭、丰隆、悬钟、水沟、太冲等。这些穴位大多选自督脉，常用的穴位位置在头部、面部、颈部和下肢。治疗中通常将局部穴位与远端穴位相结合。特定点之间的交会点在治疗中显示出优势效果。关联分析指出，风池（GB 20）与百会（GV 20）之间的关系最为紧密，其次是大椎（GV 14）-百会（GV 20），肾俞（BL 23）-百会（GV 20）及内关（PC 6）-百会（GV 20），这些组合反映了临床上选择和组合穴位的常见规律。

2.3  风池、天柱、风府、中脘等腧穴的选择有更高的症状缓解率  ZHANG X等[25]将60名AD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30名。两组患者均采用口服盐酸多奈哌齐和常规治疗。治疗组采用风池、天柱、风府、中脘等穴位。对照组采用百会、四神聪、印堂、神庭、太溪和悬钟等常见针灸治疗。治疗组总缓解率为82.1%（23/28），对照组为72.4%（21/29）。

3  讨    论

AD作为一种逐渐加剧的全球性公共卫生问题，其病因复杂，治疗手段有限。针灸作为一种潜在的非药物治疗方法，其在AD治疗中的运用引起了医学界的关注。从传统中医的角度来看，AD被视为“痴呆”等相关症状的表现，中医理论认为其与肾精亏损、心脾两虚等病理变化有关。针灸通过调节人体的“气血”，恢复“阴阳”平衡，可能对改善AD症状有益[26-27]。在现代医学研究中，AD的神经退行性变化、淀粉样蛋白沉积和神经纤维缠结是关键病理特征。在针灸治疗帕金森病的作用机制方面，目前的研究已经取得较大进展，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28]：（1）针灸对患者大脑中参与记忆、认知及情感活动的相关脑区进行功能调节，从而改善患者的相关症状；（2）针灸能够对患者大脑中兴奋性氨基酸代谢的调节作用，包括Glu、Asp等；（3）针灸能够对海马中乙酰胆碱酯酶的活性进行调控，从而改善患者的记忆功能等；（4）通过针灸与多奈哌齐等经典药物联合使用，能够增强多奈哌齐对改善AD大鼠学习和记忆功能的作用，并通过调节基质金属蛋白酶9（MMP-9）、低密度脂蛋白受体相关蛋白1和p-糖蛋白（PGP）Aβ的表达促进了多奈哌齐通过血脑屏障的转运。

在穴位的选择上，通常会选择一些能够调和心神、益智开窍、调节脏腑功能的穴位，包括百会穴（GV 20）、神门穴（HT 7）、太溪穴（KI 3）、三阴交穴（SP 6）、照海穴（CV 6）、脑户穴（BL 10）、内关穴（PC 6）、足三里穴（ST3 6）及太冲穴（LR 3）等[29]。传统医学认为以上穴位能够疏肝解郁、调和气血、开窍提神及调节心神等，现代医学通过动物实验观察发现对这些穴位进行针刺可能具有改善AD模型动物学习与记忆功能的作用。尽管目前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针灸治疗AD的确切机制仍不完全清楚，且大部分研究还处在实验阶段。未来需要更多的临床试验来验证这些预期作用。

与传统的药物治疗相比，针灸治疗AD具有其独特的优势。（1）多靶点作用：针灸可以通过刺激不同的穴位，调节多个系统和通路，对症状进行多角度的治疗，如改善记忆力、提高认知功能、减轻焦虑和抑郁等。（2）安全性高：相比于药物治疗，针灸作为一种非药物疗法，其毒副作用相对较小，对于长期服用药物可能产生的毒副作用或药物依赖性问题，针灸提供了一种安全的治疗选择。（3）综合调节：针灸可以改善患者的整体健康状况，除了直接对认知功能的改善外，还能通过调节身体的整体平衡，如改善睡眠质量、减轻压力和焦虑，从而间接地对AD产生积极影响。（4）个体化治疗：中医理论强调个体差异和治疗的个体化，针灸治疗可以根据患者的具体症状和体质，选择最适合的穴位和治疗方案，实现更为精准的治疗效果。（5）促进神经再生：一些研究表明，针灸可能通过促进神经生长因子的表达、改善脑部血液循环等机制，促进神经细胞的再生和修复，对AD的神经退行性变化具有一定的干预作用。

综上所述，针灸治疗AD是一个有前景但尚需深入研究的领域。未来的研究应该集中在探索针灸的具体作用机制，评估其在AD治疗中的长期效果和安全性，并在临床实践中探讨其与其他治疗方法的协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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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25  编辑：李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