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薏运用中医药治疗喉乳头状瘤术后复发1例

引用：邱瑾，付淑娟，刘剑新，钟薏.钟薏运用中医药治疗喉乳头状瘤术后复发1例[J].中医药导报,2020,26(13):193-194.

喉乳头状瘤（laryngeal papilloma，LP）是发生在喉部最常见的良性肿瘤，目前认为本病是由人乳头状瘤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HPV）感染所致[1]，其主要临床表现为进行性声嘶，可伴喉鸣、慢性咳嗽、呼吸困难、反复上呼吸道感染、肺炎、严重的咽喉梗阻，甚至呼吸衰竭[2]。本病迄今为止尚无法根治，目前西医治疗主要以去除瘤组织、改善通气为治疗目的，多以手术治疗为主[3-4]，辅以药物治疗的方法[5]，但临床上呈现出手术切除后容易复发的特点[6-7]，药物治疗副反应大[8]，且成人患者易发生癌变[9]。喉乳头状瘤在中医学上属于“喉蕈”“喉瘤”“喉菌”或“锁喉疮”等范畴[10]，目前中医药在术后预防肿瘤复发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特别在提高免疫功能和促进术后机体康复方面具有独特优势，且无明显副反应，长期效果佳[11]。

钟薏为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师从国医大师刘嘉湘，从医30余年，临床经验丰富，尤其在肿瘤的中医药治疗方面见解独到。笔者有幸跟随钟薏教授学习，跟师期间遇1例喉乳头状瘤术后复发患者，钟薏运用中医中药治疗，扶正抑瘤，疗效甚佳。现将具体病案资料及诊治经过归纳总结如下，以便于临床参考。

1 病历摘要

患者，女，39岁，2011年5月24日初诊。主诉：喉乳头状瘤术后1个月。患者2007年5月因“声音嘶哑1年余”至上海某院就诊，查见左侧声带前中1/3处一息肉样隆起，即行手术治疗，病理示“左声带息肉，上皮轻至中度异型增生”，术后于当地医院口服中药治疗。2011年4月患者喉镜检查发现声带区乳头状瘤样新生物，再次行手术治疗，术后病理示“喉部乳头状瘤，上皮不典型增生”，遂至钟薏门诊就诊。刻诊：咽喉疼痛，喉中有痰，口干，大便干结难解，胃纳正常，夜寐安；舌质红，苔薄，脉细弦。西医诊断：喉乳头状瘤术后复发。中医诊断：喉疳（脾虚痰热，气阴两虚证）。治法：养阴生津，清热健脾化痰，抑瘤解毒。处方：党参10 g，白术9 g，黄芪30 g，茯苓15 g，清半夏6 g，石上柏18 g，石见穿15 g，白花蛇舌草10 g，莲子心9 g，薏苡仁30 g，瓜蒌子30 g，瓜蒌皮9 g，枳壳9 g，连翘9 g，陈皮9 g，浙贝母12 g，女贞子9 g，预知子12 g，枸杞子9 g，菟丝子15 g，鸡内金9 g。14剂，1剂/d，水煎服，分早晚温服。

2诊：2011年6月7日，患者诉喉中有痰，时有咳嗽，口干，大便干结缓解；舌质红，苔薄，脉细弦。予上方的基础上去党参、白术、瓜蒌皮、枳壳、陈皮，加紫苏梗9 g，薄荷9 g，苦杏仁9 g，蜜紫苑12 g，神曲9 g，芦根30 g，厚朴花6 g，桔梗6 g，金荞麦30 g，蜜款冬花12 g，蜀羊泉10 g，山慈菇12 g，泽兰9 g，石斛10 g。14剂，1剂/d，水煎服，分早晚温服。后加减化裁连续服药至2011年9月，声音嘶哑改善，咽喉疼痛缓解。期间随证加减调整，间断服药至2014年6月，患者定期复查喉镜均未见明显异常，后患者自行停服中药。

3诊：2017年8月15日，患者再次前来就诊，系喉乳头状瘤复发，于2017年8月4日手术，术后病理示“（右声带）黏膜鳞形上皮增生，部分呈乳头状，小区不典型增生，符合乳头状瘤，组织有烧灼痕。（左声带）黏膜慢性炎，鳞形上皮增生，间质纤维组织增生，组织有烧灼痕”。刻诉咽喉疼痛，咽痒时有，余症尚平；舌质红，苔薄，脉细。处方：石见穿30 g，黄芪30 g，薏苡仁30 g，菟丝子30 g，连翘9 g，白茯苓30 g，石上柏15 g，枸杞子24 g，酒女贞子6 g，白花蛇舌草15 g，紫菀12 g，桔梗6 g，山慈菇9 g，陈皮6 g，炒瓜蒌皮6 g，淫羊藿24 g，金蝉花63 g，墨旱莲30 g，鸡血藤30 g，葫芦巴18 g，防风9 g，蛇莓30 g，僵蚕12 g，木蝴蝶6 g，牛蒡子9 g，胖大海6 g，山豆根21 g，麦冬18 g，太子参18 g，黄芩6 g，枇杷叶9 g。14剂，1剂/d，水煎服，分早晚温服。之后以3诊方随证加减调整，间断服药至2019年11月，密切随访，患者症情平稳，咽喉部不适症状缓解，定期复查喉镜未见复发。

2 讨   论

目前西医治疗喉乳头状瘤以手术为主，而其术后高复发率已成为治疗的一个难题，且手术次数越多，恶变风险越高[12-13]。中医药在控制肿瘤复发方面有一定优势，通过中医扶正抑瘤，辨证论治，可以减少本病的复发[14]。中医学关于喉乳头状瘤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记载很早，宋代窦默《疮疡经验全书》记载：“锁喉疮者……发于听会之端，注于悬膺之侧，初生如痹疠，不能饮食，闭塞难通”。《景岳全书·杂证谟》曰：“声由气而发，肺病则气夺，此气为声音之户也”；清代许梿《咽喉脉汇通论·喉菌第十七》曰：“此症因食膏粱炙厚味过多，热毒积于心脾二经，上蒸于喉，结成如菌”。喉司呼吸，为音之府，金破不鸣，肺肾阴亏，肺燥而热郁，阴液不能上承，咽喉失于濡养，故见声音嘶哑。喉间肿物，阻塞气道，肺气失于宣降则咳呛音哑，日久痰火瘀毒蕴结不消，阴伤气耗，阴虚阳亢，内伤肺脾，所谓“脾为生痰之源，肺为储痰之器”，肺失清肃，湿浊内停，聚而为痰，搏结于咽喉，而成“喉蕈”[15]。

钟薏总结了历代医家对喉部肿瘤的论述，并结合自身临床经验，指出该肿瘤术后复发是由多种发病因素而致，但究其本质，正气亏虚仍是发病的内在基础。扶正以固本，调节机体的内环境平衡，是治疗肿瘤的首务。而肿瘤的发病过程又进一步耗伤人体的气血津液，特别是手术过后，邪去过半，手术必然损伤脉络，耗伤气血，致使正气亏虚，气虚则无力输布排泄津液，出现水瘀结聚的并发症。扶正当以顾护脾胃、益气补血为主，抑瘤则以理气化痰、利水化湿、消肿散结为主。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气机升降枢纽，脾气既要充盛，更要健运、升降有序方能燥湿相济。正气匮乏，则无力御邪，邪胜则肿瘤复发，正胜则肿瘤趋向稳定，中医药通过对人体气、血、阴、阳的调整，对体内气滞、痰湿、瘀血等病理产物的治理，以达到提高抗瘤免疫力、抑制肿瘤再生长的作用。

本患者为青年女性，诊断为喉乳头状瘤，反复发病，本病发生正气不足在先，邪气入侵在后，机体内外各种致病因素影响下出现了气血凝滞，痰浊结聚，经络受阻，痞塞日久，化火化热，火毒内团，痰火结于声门。首诊时钟薏予以益气养阴、健脾化痰、清热解毒、扶正抑瘤治疗，标本兼治。方中茯苓、薏苡仁健脾渗湿；党参、黄芪补中益气，健脾和胃；浙贝母、陈皮、半夏燥湿化痰，理气散结；石上柏、石见穿软坚散结，解毒抗癌；白花蛇舌草凉血散瘀，散结消肿；连翘清热解毒；莲子心清心火，止咳化痰；瓜蒌皮清热化痰，利气宽胸；枳壳理气宽中；鸡内金和胃护胃；预知子疏肝理气，活血止痛；菟丝子、女贞子、枸杞子补益肝肾。患者大便干结难解，加瓜蒌子清肺化痰，润肠通便；白术燥湿利水，运脾通便。2诊时，患者大便干结缓解，喉中有痰，时有咳嗽，仍觉口干，去党参、白术、瓜蒌皮、枳壳、陈皮；加桔梗清热祛痰，通利咽喉；蜀羊泉清热解毒，利咽消肿止痛；金荞麦清热化痰；薄荷清热利咽；紫菀、蜜款冬花、杏仁化痰止咳；泽兰活血化湿；厚朴花、紫苏梗宽胸理气，化湿去浊；神曲、谷芽健脾和胃；山慈菇清热解毒，化痰散结消肿。患者口干甚，加芦根、石斛养阴生津。后以此方随证加减，患者声音嘶哑改善，咽喉疼痛缓解。3诊时，系患者停服中药3年后复发，再次前来就诊。患者术后咽喉不利，声音嘶哑，于上方加用山豆根、牛蒡子、胖大海清热解毒，消肿利咽；黄芩、木蝴蝶、枇杷叶清热化痰；僵蚕加强化痰散结之力；蛇莓进一步解毒散结以抑瘤。考虑患者多次手术，病程迁延日久，并未一味攻伐，在清热化痰解毒的同时配伍健脾益肾之品，“喉为肺之门户”发病日久，必至肺脏受损，气阴两伤。加用麦冬、太子参益气补肺养津；金蝉花补益肺肾，调节免疫；鸡血藤补血通络；葫芦巴、墨旱莲、淫羊藿等补益肝肾，在去痰毒同时顾护正气。使得正气充足，正胜能退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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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1-18 编辑：刘国华）